背彻

この音とまれ!

莫里家的小少爷喜欢缝制新衣

雷安

 

小少爷与裁缝的私奔

 

 

马车有条不紊地前进,莫里·雷诺先生正皱着眉头翻阅早报。显然今天的金融新闻让他不快。

 

年幼的莫里·雷狮少爷与父亲一同搭乘这辆马车,缄默的气氛使他觉得压抑,但他又明白不能扰了这位严肃的中年人:因为他的为人就像他的小胡子一样刻薄。

 

雷狮和父亲之间隔了一小段距离,可他仍觉得拘谨。他不能晃腿,那被父亲视为没教养。所以他只好把手撑在膝盖上,假装那是趴在海边礁石上的海星。他是个擅长自娱自乐的孩子。

 

这时的雷狮是多么羡慕自己的兄长。那个大他五岁的少年已经拥有独自乘坐马车的权利,或许现在正靠在红绒靠背上闲适地小憩。

 

一路上的轻微颠簸停止了,他们到达了目的地。雷狮看着父亲把一枚银币放在车夫手心里,稳稳地。即使这包含了不少小费,雷狮还是嗤之以鼻。

 

“要是我,我就把那银币从拇指指甲盖弹到他鼻子上,那才叫酷。”雷狮一边回忆车夫喜滋滋的脸一边想,“走着瞧吧,我会这么做的。”

 

等父子三人汇合,准备进入面前的制衣店时,雷狮那点因为胡思乱想而得来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他讨厌做衣服。

 

 

这是间亮堂的房间,空气里飘荡着清甜的味道,雷狮有点好奇是什么点心散发出来的。

 

一个少年从那一大排西装后面钻出来,看起来比雷狮的哥哥大不了几岁。他胳膊上套着洗得发白的淡蓝色套袖,脖子上挂着皮尺,大围裙把他从上到下遮了个严实。

 

“早上好,莫里先生!”少年愉快地向自己的新顾客打招呼,“有什么能帮到您呢?”

 

“我的两个儿子需要新的制服,请尽快着手制作。”

 

“哦,请等等。”少年急忙钻回西装后的小房间,再出来时已经摘下了围裙,把它团成一团擦手。

 

“那么,哪位莫里少爷先来呢?”

 

总是这样。雷狮不满的瞪了少年一眼,他不喜欢同哥哥一起被称为莫里少爷,因为别人这么叫的通常都是他哥哥雷泽,而不是他。

 

于是雷狮向前迈了一步,站到少年跟前,说:“我来吧。”

 

这真是次奇妙的制衣体验,少年蹲下身子给雷狮量腰围时,雷狮就盯着他那一头蓬松的棕发和隐隐可见的发旋。

 

过去有三层下巴的胖夫人老是把雷狮像个陀螺似的粗暴地转来转去,更要命的是她放在他肩膀的手,上面满是经年累月积攒下的难以洗去的黑色污垢,粗糙得像老树皮。而这位少年就不一样了,他身上有股洗衣房的味道,双手微凉,大抵是刚才洗了手,有淡淡的柑橘香。他动作轻柔,待人有礼,不时说上一句“请转个身,莫里少爷”或者“请抬起胳膊,莫里少爷”。雷狮虽然不喜欢他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却也因他比胖夫人友好一百倍的柔和态度而感到自在。

 

等两位莫里少爷都量过尺寸,莫里先生便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少年已经坐进店铺最里面的缝纫机前忙得不可开交,听到门上悬挂的小铃铛响起时才又一次用愉快的嗓音喊:“祝你们过上美好的一天!”

 

真是个怪人。雷狮钻进马车时想,他没说“还请下次光临”也没冲出来给父亲鞠躬。挺有骨气的。

 

 

 

这天傍晚,安迷修在缝纫机后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活动四肢。

 

外面淅沥的雨声让安迷修感到惬意,他打开窗户,让湿润的空气充斥这间小屋。那套成衣已经完工了,稍作放松也无妨。安迷修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从一排花哨的舞裙后够出一架留声机。

 

廉价的唱片里刻着几首悠扬的舞曲,音质沙哑,但不影响安迷修的雅性。他舒展自己的胳膊,流露出多情少女般的柔情,整个人像风中柳条,也像水中漩涡。他让自己的每一步都轻如猫踏,他让狭窄小屋变了个样:此刻,他就是穿着昂贵西服在舞池里遨游的翩翩公子,无数姑娘正渴盼他的臂弯能空出位子,小提琴和钢琴的巧妙结合让他如同上紧发条的旋转木马——他不能,也不愿停下来。

 

一曲结束,几秒的空档把安迷修重新拉回现实:穿着条绒长裤和罩衫的他正站在自己的裁缝铺,怀里抱着刚制好不久的红色长舞裙。

 

他似乎以捉弄自己为乐,他牵着舞裙的袖口,仿佛对待一位真正的少女。他一面鞠躬,一面用右手拎着舞裙的裙摆,算是行屈膝礼。他最后带着这位“少女”转了一圈,再次欣赏裙摆上那些出色的滚边(“它们出自安迷修之手!”),然后将它重新挂回衣架。

 

停下舞步后,身上的热感退却,寒意渐渐袭来。安迷修站在窗边欣赏了一会儿雨夜里安静的城市,直到手指被风吹得又冰又冷,才终于舍得关窗。而他最后恋恋不舍地把头伸出窗外,想与这可爱的夜晚道别,也只是一个回头,就像扭动了火车轨道的阀门,咔嚓一声,改变了他的人生途径。

 

有个男孩正在他门前踌躇,看样子有好一会儿了。他躲在屋檐下,可风却把那些细密的雨刮进来,使他整个人都湿透了,狼狈不堪。

 

“干嘛不进来呢,门没锁。”安迷修就着窗户喊道。

 

男孩被这突如其来地搭话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开,但紧接着他就像撞到墙一样猛的停下:雨势突然变得汹涌,像翻滚着的海浪一样袭来。这下不用抉择孰轻孰重,男孩毫不犹豫地走进安迷修的小屋。

 

“你得烤烤火,把身子擦干…哦,小可怜,你差不多冻僵了!”安迷修忙里忙慌地用一块大毛巾擦拭男孩的脸,男孩却不领情,拍开安迷修的手,别过脸去。

 

安迷修见男孩一身水蓝色的制服被水沾湿却仍然硬挺,明白这是位有钱人家的少爷,凑近一瞧,可不就是前些天的主顾吗。这让他有些意外,便停下手上的动作问:“等等,你是莫里少爷?”

 

“噢,对,是我。”小少爷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他蹬掉灌满雨水的皮鞋,弯腰把白色长袜从脚上揪下来,然后一边脱衣服一边问:“有可换的衣服吗?我难受死了。”

 

“当然。”安迷修已经迅速恢复好情绪,用白天里愉快的语调说:“事实上,三天前你定做的衣服刚刚完工。”他从桌上拿起那套看起来古板生硬的制服和一张小纸条,“看,‘莫里·雷狮’,我正要把写着你名字的标签贴上,现在没必要啦!”

 

雷狮没搭理他,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裁缝老是一副兴高采烈的蠢样,好像所有事情都能让他幸福似的。于是雷狮有些粗鲁地说:“我现在不想穿它,因为它看起来还不如地上的湿衣服。”

 

安迷修听了没觉得无礼,反倒手舞足蹈不嚷嚷起来:“瞧我,忘了制服穿起来当然不会舒服!可惜我这儿实在没别的衣服更适合你,它们都有标签了。我去给你取条毯子吧,你请随意。”

 

没人能奈何得了一个热情洋溢的人,雷狮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任人摆布,他被安迷修安顿的只穿着贴身背心和短裤,裹着一条棕褐色的毯子缩在沙发椅里。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开始不由得感觉到安逸。

 

这时安迷修端着一盘点心走来,笑吟吟的说:“请尝尝吧,莫里少爷。你需要点儿热量。”

 

“别叫我‘莫里少爷’。”雷狮把嘴巴捂在毯子里,闷闷地、不悦地说。

 

“好吧,如果你想,我乐意叫你雷狮。”安迷修把点心放在沙发椅一旁的茶桌,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套玫瑰色茶具,用茶匙承了些茶叶撒进茶壶,然后让滚沸的开水把它们冲散,蒸腾的白气从壶嘴里悠然飘出,像一缕炊烟。

 

一切突然安静了起来,屋外那些细密的雨丝打在窗户上发出“叮叮”声,壁炉里火星跳跃发出噼啪声,就连茶壶冒着的蒸汽都具像化成火车开动时的呜呜声。在雷狮印象里聒噪得像只黄鹂一样的小裁缝彻底静下来了,他蹲在桌边,专心致志地盯着壶盖上的小孔,橙黄色的火光映在他脸上,使他看起来柔和,还透着惊艳。

 

雷狮借此机会好好端详了一番自己的恩人,所以精准的注意到了他一瞬间的小表情:他剑眉耸起,好像在学堂里睡觉被先生拍起来的学生那样,难掩惊异。他提起茶壶将茶水倒进一个茶杯,托着杯底把它送到雷狮跟前。雷狮犹豫着接下了。

 

茶水很烫,雷狮捧着茶杯小口抿饮。他的手掌都被熏热了。等他磨蹭着喝下了小半杯,正觉得厌烦,小裁缝适时从他手中拿走茶杯,换上点心盘子。那是一种酥皮点心,雷狮注意到这点心散发出的味道正是那日来制衣时屋里的清香,现在他的好奇心得以满足了——不光是满足,他还能尝一尝。

 

“你喜欢吗,雷狮?”安迷修看着雷狮颇有少爷架势的矜持吃相和沾在脸颊上的点心渣,笑着问道。

 

“我想它挺对我的胃口的,感谢你。”雷狮强忍着一口吞下去的欲望,用他平素最讨厌的那种语调回答。

 

“雷狮,”安迷修冲他眨眨眼,“相对的,你该叫我安迷修。”

 

“好,安迷修。”雷狮含糊的敷衍了一句,末了又补充评价道:“怪人怪名。”

 

“这是周四的固定茶点,凯特菲点心。”安迷修自顾自的讲起来,一副和雷狮很熟络的样子:“如果你昨天来就好了,周三是草莓馅饼,那是我的独门手艺。掺了巧克力奶油的糖浆下埋着几枚冰藏草莓,当然我还会在馅饼上撒满糖霜,不知情的客人一叉下去总是会为那些红色的惊喜而开心。”

 

“听上去挺不错。”雷狮舔着嘴唇说。

 

“有机会的话,你下周三来,我做给你。”安迷修又一次笑着说,然后站起身来,收拾茶具。

 

“你不赶我走吗?”雷狮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问。

 

“为什么?”安迷修回过头来,反问道:“这样的夜晚在外头露宿可不太妙,不是吗?”

 

后来雷狮又喝了一杯热茶,浑身暖烘烘的,眼皮也忍不住垂下来。昏昏沉沉间他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放到床塌上。

 

 

清早,雷狮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发呆,等待女仆摇铃喊他吃早餐。

 

一股甜蜜的味道萦绕在鼻息间,雷狮才揉着眼从床上坐起来。他想起来了,昨天他离家出走了,现在正借住在安迷修的裁缝铺。他家从来不会有这样甜的味道,因为莫里先生讨厌甜食。

 

昨天那身湿衣服已经熨烫妥帖,端正的放在床头柜上。雷狮穿好衣服,把领结拎在手里,一脚蹬进皮鞋——这双受了潮的皮鞋过了一夜竟完好如初,走起路来也没有烦人的咯吱声。有谁知道这是哪位好心人沉默的付出啊!

 

“早上好,雷狮。”安迷修在他的缝纫机前忙的不亦乐乎,抽空才来得及跟雷狮说句话,“桌上有你的早饭。我实在太忙了!”

 

雷狮顺从地坐到桌前,品尝他的早饭。那一小块蜂蜜柠檬蛋糕使他眼前一亮——像被裹在琥珀球里的昆虫一样,蜂蜜的甜味滋润了雷狮的舌头。

 

但它未免太小了。雷狮喝着青梅早茶,意犹未尽的想。

 

现在是早上七点,搭马车回家的话正好赶得上早饭时间。雷狮一面系好领结一面编排自己无故离家的借口,解释起来是个麻烦事,但这一宿也算值了。

 

“喂,安迷修,我准备走了。”

 

“再见,雷狮。”安迷修头也不抬的冲门口的雷狮喊,“你的衣服下午送到!”

 

 

雷狮踏着餐铃赶回家,莫里夫人欣喜地迎接她的小儿子,并蹲下身子拥抱他。但她金轮一样的巨大耳环扎得雷狮不舒服,所以他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母亲的怀抱,礼貌的道了声早安,然后回房更衣。

 

莫里家的餐桌一向安静,每个人都保持沉默,除非报纸后面的男人发话。

 

“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莫里·雷狮?”

 

“诺曼家。他向我请教拉丁语。”雷狮漫不经心地撒谎道。

 

“以后要记得和家里打招呼。”

 

“我很抱歉,爸爸。”

 

雷狮回答的毫无诚意,他一边咀嚼自己那份牛排一边抿了一口黑咖啡,又一次在心里赞扬安迷修的手艺。但同时他也不幸的意识到,自己再也容忍不了莫里家十年如一日的古板菜谱。于是他悄悄瘪嘴,转身招呼身后的女仆:“请给我来点儿番茄酱吧,安娜。”

 

 

下午,新的制服送来了。雷狮罕见的没有挑毛病,而是用随意的口气说“还不错,我觉得以后也可以由他来做我的衣服。”

 

对此莫里先生当然应允,事实上他还觉得庆幸——他再也不用带着雷狮去更远的地方做衣服了。

 

于是每个周天的早上雷狮都会和哥哥一起去定做新衣服——雷泽老是半路就从马车上跳下来,让雷狮自己去。他一点儿也不担心雷狮会遇到危险,甚至巴不得这辆摇摇晃晃的马车把雷狮搞丢了。

 

雷狮也乐得自在,他对哥哥的行径充耳不闻。一个人前去安迷修的小屋对他来说是件开心事,因为安迷修不能在别人面前那么毫无间隔的招呼雷狮,也因为他不想让哥哥见识到自己的宝藏。

 

时间久了,雷狮也开始不再满足于短暂的清晨。他隔三差五的翘掉一整个下午的课,溜到安迷修那儿享受一份下午茶。而从他尝试过安迷修周一到周天的七种点心后,便决定未来的日子里绝不错过任何一种。既是说他每天都要来。

 

安迷修总是会热情的招待雷狮,偶尔也会锁上店门和雷狮去公园玩沙包——此前雷狮从未涉足过这种平民游戏,以至于回到家后满脸红扑扑的。不光是因为晒过太阳,也是纵情大笑的缘故。

 

他们相处的时间就像雷狮衣橱里那些一排排针脚细腻的衣服一样多,有时安迷修会略有惭愧的意识到,自己花在衣服上的心思远不及给雷狮做点心想新花样时来的多。

 

就像安迷修换掉一根根用旧的卷尺,雷狮也像雨后春笋一样快速长高,安迷修再也不用弯下腰给他量尺寸了。

 

他们就这样年复一年,直到雷狮十八岁。

 

 

 

这天早上,安迷修正在煮奶茶,门口的小铃铛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它因某个急性访客粗暴的推门方式而摇动起来。

 

“你这儿真是越来越寒酸了。”

 

十八岁的雷狮不得不微微低头才能走进安迷修的小屋,好在这只是唯一的美中不足。

 

“而你的大驾光临就能使它蓬荜生辉。”安迷修玩笑般地应了一句,招呼雷狮进来。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你想吃葡萄干蛋糕的日子?”安迷修把承了奶茶的杯子放到雷狮跟前,习以为常的逗乐道。但他发现雷狮一脸不悦,又急忙改口,“哦,等等,我知道,其实今天…是紫丁香盛开的日子!”

 

“你猜对了一半。”雷狮垂眼轻笑,把手伸进西装里侧的口袋,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玻璃瓶。

 

“生日快乐,安迷修。”

 

安迷修接过小瓶,拔下塞在瓶口的软木塞,甜腻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瓶子里塞满了新鲜的紫丁香,那些团簇的小花拥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好一会儿了,一得空便迫不及待的释放气息。

 

“谢谢你,雷狮。我太喜欢了。”安迷修捧着小瓶,柔和的说。

 

雷狮没说话,只是握住了安迷修的手。这只手曾牵着他玩耍,曾做衣服给他,曾抚摸过他的额头,但这些触碰又和此时大不相同。

 

安迷修的手心潮湿温热,而他的人却像躺在礁石里的比目鱼一样,不急不躁,仿佛这里就是自己的港湾。

 

对彼此的感情,他们只字不提。就像漂亮而脆弱的肥皂泡,我们制造它,助它升空。但是最好不去碰它。

 

沉默也有某种魔力,四目相对就是最好的交流。

 

“我们一样,对吗?”安迷修问。

 

“不然我拉着你干嘛。”雷狮又握了握那只手,懒洋洋地回答安迷修愚蠢又可爱的问题。

 

 

当天傍晚,暴雨暴雨倾盆,安迷修把这间住了二十多年的屋子收拾的一尘不染。早上雷狮走后他就抛开一切工作着手打理,现在再也没得干了。

 

他坐在壁炉前,把脚放在逐渐冷却的炉子上,点了一支香烟,然后盯着跳跃的火光回味今早的雷狮和过去无数个魂牵梦绕的夜晚。

 

用来装紫丁香的瓶子安迷修并不陌生,他一眼认出那是杂货店里用来装彩色糖豆的容器。一想到雷狮把糖豆倒出来送给某个路过的小孩,自己捏着空瓶在花园里闲逛的样子,安迷修就觉得忍俊不禁。

 

同阶级的少爷们安迷修见多了,他们在花园里邀请小姐喝下午茶,第一次见面就会握住她的手,吻它。仿佛自己已经坠入爱河。他们浮夸的谈话和举止总是像火山口喷发出的岩浆一样无拘无束的灼烧。安迷修觉得他们根本不会爱任何一位小姐,他们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坠入情网的浪漫想法。

 

可雷狮和他们不一样,他是安迷修的提奥多里斯。

 

接下来的两小时犹如插上了玫瑰色的翅膀,愉快地一掠而过。安迷修的脚还搭在凉透了的炉子上,伴随着雷鼓般的心跳声,小屋的门被推开了。

 

“你没锁门,好心的先生。”

 

要不是这声音听着熟悉,安迷修差点儿认不出来人是谁。他套着一件黑色雨衣,兜帽直遮到眼下,水珠还顺着他的衣摆往下流,瞬间便染湿了他脚下的地板。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安迷修替雷狮摘下帽子,用一种松了口气的语气说。

 

雷狮不屑的笑了笑,伸出藏在雨衣里的胳膊,手里握着一束天竺葵。

 

“园丁老先生给你的,他是唯一祝福我们的人。”

 

“哦,”安迷修接过花,颇为惊诧,“我以为他讨厌所有人。”

 

“最开始我也这么想,因为他连颗球都不给我捡。”雷狮耸了耸肩,“可就在今晚我才明白他可能是莫里家唯一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这件雨衣是他在雨夜里抢救盆栽时穿的。”

 

“而我拐走了他们的莫里小少爷。”安迷修顽皮的眨了眨眼,雷狮却伸出食指点在安迷修的嘴唇上。

 

“没有莫里小少爷了。”他说,“只有雷狮。”

 

 

 

大雨冲刷着这座城市,掩盖了按捺不住的笑声和踩踏进水坑的脚步声。

 

那间总是不锁门的裁缝铺终于落了锁,沉寂的房间里一切都迅速蒙上了灰,只有桌上摆着一束天竺葵。



*突然想起这个没发过,大概五月写的。


*意外可以当成后续的一篇:https://suleri.lofter.com/post/1d2c7e94_1297e7f0,时间线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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