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彻

この音とまれ!

Your heart is mine

Your heart is mine
*雷安
*绝望与拯救



男孩惴惴不安的坐在长椅的一角,等待看起来并不和善的老医生敲定他的命运。
手指不停的绞衬衣衣角,他紧抿的嘴唇有些干裂。
“你心脏的状况太糟了,活不过十三岁。”
冷漠而不留情面的话直白的告诉他,你只剩三年了。
医生把化验单轻飘飘的丢在桌台上,像放飞一只养不熟的鸟一样随意舍弃这个微小的生命。
门关上了,只留男孩一个人。房顶在下降,地板在升高,天旋地转的碾压着脆弱的灵魂。他大口喘气,像溺水之人做出的最后挣扎,冰凉的指尖抚在胸膛上,试图平复早已乱了拍的心跳。可除了透彻心骨的寒意之外,再没其他感受。
撑着桌子站起来,他拿起笔,在诊断书上端正又一笔一画的写上名字。
安迷修。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还没回复神志。
安迷修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寄养在姑母家。这家人对他不坏,但也绝谈不上有多好,尽职尽责又冷漠疏离。这使安迷修过早的学会了察言观色,他小心翼翼的提起自己近来身体不适,又心怀感激的接受递给他的几张红钞,一个人前往冰冷的医院。
到了家门口,他长呼一口气,拍了拍苍白的脸,使它短时间内显得红润,僵硬的嘴角扬起礼貌的微笑。他转动钥匙。
“姑母我回来了。没什么事只是小感冒。我来帮您切菜吧。”



晚饭后以想去看看自己在喂的野猫为由,安迷修逃也似的从家跑出来。
他只有十岁,没强大到心力交瘁也能保持表面平和。
他独自坐在广场一边的石凳上,望着已经变成淡粉色的天际。太阳最后颤抖的一瞥,也只留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你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一个小身影挡在安迷修面前,安迷修抬头,看见一个模样颇为不可一世的孩子抱胸俯视他。
“我叫安迷修。”
“怪名。”男孩皱了下眉,一手却搭上安迷修的肩膀“不过以后就跟我雷狮混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这里的老大。”
看着叫雷狮还自称老大的男孩,他洋溢在脸上的笑容不可避免的灼伤安迷修的眼睑。这是安迷修不曾拥有的幸福童年的影子。
安迷修站起身来,发现自己比雷狮高半头。这让雷狮觉得不太爽。
“你多大啊?”
“十岁。”
雷狮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轻轻的咂舌声被捕捉了个正着。他稍微往上挑挑眼,盯了几秒安迷修的脑袋顶,最后还是打了退堂鼓,丢下一句“明天早上给我在这儿等着”就跑远了。




这个小插曲让安迷修暂且忘记自己的不幸,雷狮表现明显的小心思让他觉得很有趣。
要当老大的人不但比小弟年龄小身高还差好多,真丢面子啊。
第二天一早安迷修便把份内的家务收拾妥当,在一家人还在朦胧梦境中酣睡时轻手轻脚的打开防盗门的锁,溜到昨晚的广场。
晨起广场上人要多些,净是做早操和打拳练剑的成人。安迷修找来找去,也没找见他的“老大”。
正当他灰心丧气的耷拉着脑袋准备从人群中挤出来,突然有人从背后按住他的头,可不就是雷狮。
今天的雷狮显得格外意气风发,个头突然飙升,在新收的小弟面前也能挺直腰板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高了?”
谁料安迷修劈面就问,雷狮打了个踉跄,没好气的回了句“要你管”。
安迷修上下打量他,今天新换的鞋子挺好看,就是看起来有点厚重。
对面探寻的目光太露骨,雷狮面子挂不住了,拽住安迷修的胳膊拉着他一起跑。
“雷狮,这是要去哪?”
“闭嘴跟上就是了。”
他头巾的飘带随着跑动的身姿起舞,带着朝气与活力。
起初安迷修还能勉强跟上雷狮的脚步,但渐渐力不从心,他的喘息越来越粗,手也开始从雷狮的手中往下滑。
“等等,雷狮,我…”
有些不耐烦的回头,雷狮看到安迷修已经半弯下腰,右手揪在心脏处,明明没太运动,豆大的汗珠却不停从他额头滑下。
雷狮这才慌了神,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喂,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只有短促的呼吸声,安迷修一脸隐忍,最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痛苦挣扎的呻吟。
“呃…”
第一次见有人会这样,雷狮大脑当机数秒,直到听到安迷修发出的呻吟声,他慌忙脱下外套垫在台阶上,扶安迷修坐上去,手悬在他肩膀上迟疑了片刻,最终揽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这个比自己大一岁,身高比自己高很多的男生,全身的重量却那么微不足道。雷狮挺直了腰,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动,默默感受安迷修微弱的颤抖和呼到他胳膊上的热气。
他们这么坐了好一会儿,安迷修慢慢顺过气来,身上还是绵软无力,所以他也没挪窝,确定自己能正常说话了才开口。
“我心脏不好。”
以一个孩子的理解,心脏上的疾病是要命的。雷狮不可置信的歪头看着安迷修,他的淡然若之让雷狮无比震惊。
“那你…”
“我活不过三年。”
雷狮“倏”的站起来,也把安迷修拉起来。他动作太急,甚至一时间没站稳打了个趔趄。
“以后我带你。”
太阳已经悬挂在高空,光芒不再吝啬的肆意播撒。偷偷穿了增高鞋的孩子脸上镀了金,看起来挺拔又率直。
那是光,是希望。
安迷修张张嘴,最后是只把手放在他递过来的手上。



鉴于安迷修不能剧烈运动,毛孩子雷狮也被迫放弃了一系列的疯玩活动。
他们交换玩具,安迷修给雷狮的是一本《海盗手记》,然后他收获了一个小马玩具。
这项“庄严神秘”的仪式在公园花坛旁边进行,两个孩子装出一脸严肃,诚恳的发誓会爱护彼此的馈赠,安迷修还一本正经的吻了一下小马毛茸茸的身体。
最后还是雷狮先绷不住扯开嘴大笑,把收到的书放在安迷修怀里,跳上秋千。他站秋千座上,手抓着左右两边的绳子,越荡越高。脑袋后面的头巾飘带像一对翅膀,配上他一脸的遨游肆意,倒真像是要飞走。
安迷修抱着两件“信物”坐在旁边的位置,看雷狮玩。
正在兴头上的雷狮余光不小心探到安静坐着的安迷修,他想到了什么,忙停下动作,从秋千上跳下来,绕到安迷修后面。
有人在推他。
安迷修回头,见雷狮在后头一掌一掌的推,他感觉自己一点一点的荡高,那是他从没体会过的。
秋千这种游戏,就算可以靠自己玩,最开始总要有人助推。
他能感受到自己升高又降低,就像心脏从嗓子眼降到胃底又翻回来。
等火候差不多了,雷狮便走到一边,抱胸看着他。
这是什么感觉,安迷修说不上来,像是压抑已久的呐喊。他笑了,放声大笑,没有一丝伪装,满是童真的欢愉。他眼睛里的无限欢愉,闪烁着夺目光芒。
这天,不知名的树荫下,公园飘香的花坛边,双人秋千的栏杆旁,雷狮觉得,这是他九年生涯里见过最好的笑容。



从秋千上下来,安迷修脸上泛着潮红,呼吸不太平稳,衬衫被汗水沾湿显得皱巴巴的。
临近黄昏,他们不得不回家。
大概今天真的很开心,安迷修甚至一蹦一跳的,先雷狮一步走下台阶。
眼瞧着就要走到平地,雷狮喊住了他。
疑惑不解和耐心温和都能从他平静的绿眸中看出。
雷狮站在安迷修上面一阶台阶上,背着光,给小孩柔和的脸上平添了一丝严肃。
“安迷修,你给本大爷听好了。”
“你要笑,一直笑。因为我喜欢看你笑,因为这对你的心脏好,因为你的心属于我,所以我要你笑。”
“我要你每喘一口气都是在吞咽我给予的幸福回忆。”
该说点什么,一定要说。安迷修这样想着,可除了瞪大眼,从雷狮的瞳孔里看自己的身影,他什么都想不出。他感受到胸腔里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声音要震破他的耳膜。
站上面的人又笑了,还是那么张扬自信,他牵过安迷修的手,学着安迷修方才的仪式有模有样的吻在手背上。
“就这么说定了。”



九年后
一曲离歌,揉杂在潮湿的空气里,悠扬飘远。
又是一年毕业季,高三们拍过合照,有说有笑的,迎接不同的未来和明天。
成堆成堆的人群之外,两个男生交换毕业证书。
“你这什么表情,见光死吗。”
“你也好不到哪去,眼睛都被遮住了。”
“还不都是你非要在后面扯我头巾。”
“是你先踢我后背的吧。”
几句拌嘴后,个子高些的男生仰头躺在草坪上,用证书挡住脸。
“安迷修,九年了啊。”
抱膝坐在一旁的男生看向远方,声音轻轻的。
“是啊。”
这是第三个三年,安迷修的十九岁。
雷狮曾开玩笑说多亏自己给他开挂,安迷修回嘴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实际上,他心里清楚,雷狮说的没错。
那年安迷修十岁,经历人生的绝望,九岁的雷狮出现了,低他半头却带着他走向远方。现在,这个曾逞强穿加厚鞋子的孩子,转眼比他还高了。



时日还长,道路还远,生命不息,心脏不停。



评论 ( 14 )
热度 ( 419 )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背彻 | Powered by LOFTER